不可食用鸭

【周叶】护城河（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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_爱上一个人，守护一座城-

烟花祭后的一连几天，天色开始变得阴翳。看着阴沉沉的天，叶修心中总有些不安。

不知远方又是怎样的景色。

叶城主殿，法师望着窗外，神情凝重，服侍的仆人都不敢轻易上前，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。

“不妙啊……”

她显得呆板，双眼无神，这一声似乎并不从她的口中说出。只是不过一会，她立即惊跳起来，双眸含泪，满面惊恐，似是看到了一个多么可怕场景。

多年后，幸存的一些仆人都不会忘了那双眼睛，只是里面究竟有多少悲怆，多少凄凉，都无法探究。

“去告诉城主！叶城……怕是要有大难了！”

§

有人言：天机不可泄露。

法师并没有说明是什么大难，只是法师的预言一向精准。叶城在她的预言下才避免了遭遇许多灾难。

城内人心惶惶，有门路的人家都纷纷出城，不知何去何从的人家便祈求上天的怜悯，祈祷军队可以挡住这次灾难。

不想，灾难竟是来的这么快，当天晚上就有大批外来的军队想要强行破城门进入，城外战火连天，这样的战火破坏了城内的安宁.

“快！快回城内！”

刚出城门的人家，有的中箭身亡身亡、有的被迫无奈被逼得逃回城内。

四处硝烟弥漫，有火光落在城内，将昔日繁盛平和的街道店铺，震的四分五裂，殃及无辜的百姓。

“大意了……以为先让居民出城是上上之选，不想敌人竟是趁了这一空子！”城楼上的法师眼神空灵，喃喃道。

叶城的军队正在奋力抵抗，没有人退缩，甚至没有所谓的唉声连篇，他们眼中泛起的信念与火光，只是想守护这个从一出生就待着的地方。这是他们的家，可若是守不住，他们还有何存在的意义。

“东门、西门的大军要守不住了！！敌军将会突破防线入城！”

“再等等！！只要再抵抗一会！邻城的援军就会到了！”

拜托……再抵挡一会吧……

果然，唯有放弃了吧，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，再加上人数本就差别悬殊，他们根本抵御不了……

“我将会守护叶城，直到最后一刻！”

叶修骑着马冲到前头，誓言铿锵有力，军人们不禁精神一振。

是啊，还有人与他们同在。

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。

在不远的另一边，临近崩溃的西门也终于得到了支援，有一条威武的水龙正盘旋在城外周围。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天呐！”

“是……是……护城河……”

“河妖显灵了！”

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纷纷跪下，颤抖的身形表现了他们的激动。他们在为他们所信奉的神灵磕头，为拼死守护他们家园的军人祈祷。

西城门外有一个少年的身影，阳光下，他的影子映在撒上了鲜血的地面。

他逆着光而站。

“叶修，一起。”

正在前线挥舞着剑杀敌的叶修勾了勾唇角，继而一剑割破了敌人的喉咙，为了护城河即使拼尽全力，也要只身挡过千军万马。

“当然。”

这一声斩钉截铁，不带丝毫犹豫。

“叶嫣！你跟在我后面！”随后赶到的叶秋冲身旁正骑着战马飞快往西门支援的姑娘大吼。

那姑娘长相英气。身披铠甲，束成马尾的秀发随风飘扬，骑着马的身姿矫健。

“才不要！”

这就是叶秋烟花祭上心心念念的姑娘啊。

再支撑一会……！只要再……

“报！援军遭到了敌人的阻挡！”

环视一周，仍在战斗的战士已经少了大半，尸骨成了堆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。

“投降吧。你的军队根本挡不了多久。”

“呵，果然是你。”

叶修抬眼望去，见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。

“刘皓。”

马上的刘皓轻蔑一笑，挥手示意自己军队剩余的人围住叶修，叶修这才发现，东门的战士已全部阵亡。

“嘁。”

“怎么了，叶大公子。”刘皓自认胜券在握，笑得无所顾忌，显得有些狰狞，“没想到吧。当初逐我出城的时候，你肯定没想到这一天！”

“西城门那边的是护城河河妖吧？呵，真可惜！叶城亡，这是注定的！连护城河都无力回天！”

自顾自话的刘皓越发兴奋，低头却发现叶修的视线根本不停留在他那。

“你到底在看什么！叶城亡了！从此再也没有叶城！”刘皓快抓狂了，从前就是这样，这个人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，从来只会挑自己的错！甚至向城主提出逐自己出城！凭什么！凭什么他天生是大公子！而自己只是一介仆人！

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刘皓冷笑，“算了，反正到最后你也是要下黄泉的。”

“跟你的父母一样！连那个河妖都不能幸免！”

！！！

“你是说，我父母。他们，怎么了。”叶修咬着牙吐出这些字，指甲陷入手心，努力忍住手刃面前这个人的冲动。

“他们啊，”刘皓见终于引起了叶修生气，眼中的疯狂不减反增，“死了。”

叶修的眼中浮现出烟花祭那天，父母两人挽着手离开的背影。

只是……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。不能让他们伤心。

叶修举起剑猛的刺向刘皓的胸膛，那支陪着他冲锋陷阵的宝剑，深深扎进了敌人的心脏，穿膛而出，瞳孔中只剩下了刘皓那张惊恐万分的脸。

叶城。叶修乃城主之长子，年幼便展现出对剑法的非凡天赋，却无心于此，便无人知其真实实力。

待敌方战士反应过来，刘皓已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
“挑你的错，是因为你做的还不够好。逐你出城，是因为你犯下弥天大错却仍不知悔改。”叶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眼中并无其他情绪，“只是你也听不到了。”

刘皓只是对方的一个军师罢了，对方是野心极大的人，一直想占领叶城，刘皓于他不过是一枚棋子。

周泽楷迅速来到叶修身边，向他摇了摇头。

敌方的人太多了，周遭也一堆人对着他们虎视眈眈。西城门有叶秋的军队在苦苦支撑，还是叶秋请求周泽楷去帮助叶修的。

“小周，是什么让你一直守护着叶城呢？”

“嗯……以前不知道……现在知道了。”

“好想知道啊。”叶修提剑，苦笑了一声，“要是战后我们都还活着，就告诉我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在叶修没有看到的地方，周泽楷漆黑的眸中划过一丝遗憾。

“哥，人太多了，实在撑不住了。”叶秋的腹部中了一箭，血沾满了衣物，看起来格外的惊心动魄，叶秋按捺着疼痛艰难地开口道。

现在留下的战士也都各自带伤，叶嫣更是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，可此刻她却没有顾及这些，专心听着叶修的决断。

“退，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。只能战！”

“那投降呢？”

角落中有人高声询问。

叶修严厉地扫了一眼过去，开口的人立即嘘声。经历的这般大难，叶修平日慵懒的气质早已消失殆尽。

“那便是懦夫的选择，千年后只会遭人唾弃！”叶嫣的双眼满是怒火。

“小周，你觉得呢？”

周泽楷没有说话，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，平静得仿佛已经做好了某个决定。

“战！”

一个字，却燃起了众人的热血。

这场战争打了三天三夜，没有人愿意休息，闭上眼便是家人惨遭不幸的画面，所以他们奋战，为了要保护这片家园，毫无战斗力的居民和仆人都已转移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
拖！援军若来便生，反之则死！


“没办法了，抵挡不住！哥，你先走吧！”叶秋硬挨下一剑，朝身旁也是伤痕累累的叶修喊道。

他们的目标，至始至终都是叶修和叶秋，他们必须要有一个活下来。

不想，敌方的暗器眨眼间便来到了眼前。

躲不开了。叶修闭上眼睛。

时间静止了一般，直到很久都没有传来痛觉。叶修有些疑惑地睁开眼，只见周泽楷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。

“叶修……活下去！”

时间重新流动，护城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涸，河水浸入叶城战士的体肤中，只觉得身体中有一股暖流，伤口便尽数痊愈。

“……小周？”

生平第一次，叶修竟有这种无力感，无力挽回，无力地看着重要的人消失。

其实周泽楷还有很多话没说，守护叶城是天职，可他从不知这样做的缘由。直到他遇见了叶修，他才开始想要守护叶修，想要守护叶城。

爱上一个人，守护一座城。

后世的说书人手执摇扇，用拖长的声调和沧桑的音色说道：

河妖将他的妖力用尽，许愿让侵略者从世间消失，代价便是失去了千年的修为，再也无法为灵，与人类真正的“死亡”无差。

在听书人的唏嘘声中，那人眯着眼，继续道：

援军终究是到了，却只是看着空旷的战场目瞪口呆。二公子叶秋成为叶城新的城主，再也没有护城河了，只是为名为周泽楷的河妖建了一个雕像。而叶修，再也没有详细的记录了。

或许，他是到了某个地方，但再也找不到如同那双映着烟花一样透亮的眸子了。

那样的风景，再也见不到了。


§

“你是周泽楷？”

刚从比赛场上下来的周泽楷有些迷茫的抬起头，看着眼前那个笑的颇为慵懒的人。

“我叫叶秋。”

一听到这个名字，周泽楷的眼眸立即变得亮亮的，有细碎的光芒闪耀着，“前辈好。”

叶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头，“刚刚打得不错。”

“谢谢前辈。”

跟荣耀中那些满嘴垃圾话或是心脏的人相处多了，倒是少见这样这样纯良的后辈。

叶修暗笑，“那我以后叫你小周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一段故事结束，或许，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。
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