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食用鸭

【云亮】不等（一发完结）

窗外雨声不止。

玻璃窗上留下了雨水的痕迹，那晶莹的水滴上倒是模糊地映出了不知哪一处的景色。

办公室内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的同事们继续交谈着，有庆幸自己带了伞的，有抱怨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的。

“赵云前辈！”

赵云抬起头，看着面前忽然叫住他的那个女生。

“那个……你带伞了吗？不介意的话……请用我的伞吧！”

女生有些忸怩道。

赵云愣了一下便迅速反应了过来。他笑着摆了摆手，“谢谢你的好意，但我今天带伞了。回家注意安全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女生看起来很失落，但还是勉强地笑了笑便走了。

世界变得安静了起来，听不清大家交谈的声音，似乎只剩下了略显嘈杂的雨声。

“啊啊，我就说吧！赵云前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呢！”

“诶！会吗！我倒是觉得他很可亲啊！平时也经常对大家笑，会耐心指导后辈什么的……”

……

赵云路过走廊的转角时，意外地听到了有关于自己的谈论。虽然没有听别人聊天的习惯，但还是有一些言论传入了赵云的耳内。

他不禁笑了笑，行走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，任由着那些声音逐渐消失。

……

确认四周没有人后，一个短发的女生往前凑了凑，声音故意压低了不少：“你们听说了吗？赵云前辈其实早就有恋人了！只是出国了而已！”

“哇塞！真的吗真的吗！太劲爆了！你怎么知道的？！”

“我哥哥的朋友跟前辈是大学同学！听说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呢！似乎是姓诸葛……”

其中一个比较娇小的女生显得十分丧气，“切，早就有恋人了啊。亏我还想追他呢！”

“不要说出去哦！这些事我们私下聊聊就算了！”

“知道啦知道啦。”女生们的嬉笑声和走路的步声越来越小声。

窗外的雨依旧未停。

❀
“今天这边下了好大的雨呢，幸亏你以前一直要我出门带伞。”

赵云擦着刚洗完的头发，歪着头对电话的那头说道。

“没淋湿吧？”

听着对面那清冷的声线略带着担心的语气，赵云笑着答道：“没有。”

“那就好。工作顺利吧？”

“嗯，一切都很好。”

“好。”

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，赵云轻声问道：“你呢？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等待回答的过程中，空气有些安静，就连对面传来布料摩挲着身体的响声都显得有些刺耳。赵云不禁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。

“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吧。毕竟离我的目标还远。”

“嗯，我明白的。那么，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有点晚了，赵云按下灯光的开关，随着“啪”的一声，一片黑暗笼罩着房间。

是啊，他一直都明白的。

抱着被子的双臂不由加紧了力道。

一直，都明白的。

❀
第一次见到诸葛亮，是在高中的新班级里。

嘈杂的人群之中，只有他独自一人正在看着书，让人有一种他与这氛围格格不入的感觉。

是一个清冷的人吧？

赵云脑中不由划过这个念头。

他成绩很好，几乎揽下了所有科目的第一；他体育一般，却也没有差到不及格的地步；他也不是那么高冷，更多时候是表达太直接了……

莫名其妙的，他总是能吸引着赵云的视线。

他们的相识，来得却是这样地快。本在安静地阅读着书本的诸葛亮忽然听到了一句问话。

“诸葛同学，你好。请问我能坐这里吗？”

诸葛亮抬起头，意外地看着正笑得有些羞涩的赵云。

“不好意思呀，你看，都没有座位了……”

被这样的眸子注视着，赵云没由来地觉得紧张，当下有些慌乱地比这手势。

“可以。”

诸葛亮轻轻一笑，只是浅得转瞬即逝。

“谢谢！”

“不客气，赵云同学。”

“哈哈，叫我赵云就好了……咦？你知道我的名字？”赵云反应过来，顿时有些惊异。

诸葛点了点头，平静地道：“文科成绩年级前十，理科成绩年级中游，体育年级第一，并且刷新了学校的长跑记录和跳高记录。”

“哇……居然记得这么详细！也就是说班上的同学们你都记住了？”

“没有。无聊的人我从来不记。”

诸葛亮转过头，继续读书。

赵云愣了一愣，转回去后嘴角不觉地勾起了。

看来……也不是那么清冷。

出了图书馆后。两人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。诸葛亮撑起伞，转过头问赵云：“你带伞了没？”

“没有。这种小雨我跑回去就好了！”

正当赵云准备道别时候，诸葛亮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：“不行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那只手节骨分明，让人感觉有些冰凉，但掌心却是温暖的。

“好吧。那先谢谢你了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雨不大，但也下了一段时间了。道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。

听着雨水打在落叶上的声响，赵云不免想到：他们之间也太安静了。

自那天起，每天午休赵云都会找诸葛亮一起吃饭。在听说他习惯吃学校的盒饭时，硬拉着他到了学校的打饭区。

“这里的菜好吃一点！”

打好饭菜找到座位坐下后，赵云一脸认真地对诸葛亮说道。

诸葛亮夹起一条菜心，尝了一口。

“嗯，确实。”

“说起来，早上看到隔壁班的周瑜很生气的走出了我们班，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？”

“那个啊……他跟我炫耀他的月考成绩，我说了一句'智商太低会传染，离我远点'这样的。”

难怪啊……

“不过他确实很厉害呢。”

“是啊，毕竟是年级第二。”

不知是不是赵云的错觉，他总觉得诸葛亮说到“第二”两字时加重了语气。

诸葛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也可能是被自己刚刚的说法逗笑了，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
“开玩笑的，不过确实是一个对手。”

他们的座位靠窗，漏了一条窗缝。有风吹拂而过，带起了诸葛的发丝，他的笑容和阳光一样耀眼。

❀
他和诸葛始终是朋友关系——至少名义上一直如此。

意识到自己喜欢诸葛亮，还是多亏了自己的校花表妹——貂蝉。

“你们呀！天天在我眼前闪啊闪啊的，居然都没意识到吗？”

赵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：“我们是朋友——”

“别急着否认。你敢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人家？”

貂蝉故作老成，话语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：“子龙哥哥，你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啊！”

是啊。假若诸葛亮和别的女生交往了，我真的可以心无芥蒂地送上祝福吗？

赵云自问。

潜意识中一直躲避的问题，在得到答案后，却又惶恐。

❀
次日，阳光明媚，似乎昨日的大雨只是错觉，但道路上的水渍却也说明着昨日的真实。

回想起那天，那场小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，即使是没雨的时候天空也依旧是灰蒙蒙的。

就好像有什么东西，压在了心上。

其实赵云与诸葛住的不远，沿着那条两边散落着一些杂货铺的小路，走过右边的第八个店铺，这就是那段距离了。

那是每天上学必经的路段。赵云那时总喜欢看左边的书店又有多少人在书架前伫立着看书，看右边的精品店有多少顾客盯着一个漂亮的水晶球。

然后数过右边的第八个店铺，不出意料地就会看见大树下正看着书的诸葛亮。

“早！”

“早。”

阳光之下，两个少年并肩走着。

❀
坐在亭子中，看着雨水落到顶上，然后再滑落下来，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雨帘。
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，但赵云却十分享受在这个亭子中的休闲时光。

大概，是在那个时候。

机场中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，赵云看着刘备的嘴一张一合，使劲想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
“以后就少了一个对手了，真可惜。”周瑜不无遗憾地道。

“不会的，你总不会觉得等我回来你就能超过我吧？”诸葛亮取笑道。

“那我走了，各位再见。”

不要走……

“子龙，你怎么一言不发的，你们平时不是很要好的吗？”

赵云忽然意识到诸葛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，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了。

“等等！”

不顾身后的众人诧异地目光，赵云飞奔起来，猛地抱住了疑惑回头的诸葛亮。

“有句话我一直没说，我还以为还有很多时间，但是……”

怀中的人动了一下，似乎是在摇头，赵云怔住了。

“我知道，但是先不要说出来。你知道的，我为了梦想可以追逐很久，我不想让你等我，那样太痛苦了。我知道你会说你不介意，但是我介意。”

他的话语很轻很快，赵云莫名有些难过。

“还是不要等我比较好。”

“等。我要等。”

像是赌气一样，赵云咬着牙说道。

“平常随身带着伞吧，下雨的时候就不要跟别人共撑一把了。我该走了，再见。”

诸葛离开了怀抱，笑着摆了摆手便走了。

刚刚感受到的那点温暖似乎只是错觉，冷风一下灌入了赵云的四周。

他的背影，就像是那天雨幕中撑着伞离开的少年，但是那时的那个少年要更瘦一点，也远不如此时决绝。

赵云回过头，这几日天色连着阴翳，今天好歹是下出了雨。雨水落到顶上，顺着轨迹划下，形成一层薄薄的雨帘。

那些雨滴落到地上时会绽开一个小小的花旋，但是随即便迅速地化作了一摊普通的水，顺着水泥地上的纹路流过。

真的，太快了。

❀
“你那边还好吧？”

“跟往常一样，一切都好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亮，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？”

“……子龙，你一直都知道，我是不想让你等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所以我不会等了。”
　　
这场雨，仿佛已经下了八年了，现在雨停了，就不该站在原地等着了。

❀
“你们听说了吗？赵云前辈申请了公司的国外学习机会！”

“真的吗！？之前领导推荐他的时候他不是表明在犹豫之中吗？”

“真的真的！名单已经确认下来了！赵云前辈刚好是最后一个名额！”

“啊！男神要走了！不开心！”

“这也没办法的啦……”

交谈声离自己越来越远，赵云看着手中的折叠伞淡淡一笑。

雨早就停了，前几日空气的闷热感一扫而光，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气息。已经是傍晚了，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层温柔的光芒中。

无法追逐上他的脚步——无论是初见还是现在，诸葛亮都像是星辰一样离自己遥远。

他从不走倒回的路，赵云才意识到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等不到诸葛亮的。

可是啊，只要走过右边的第八个店铺，诸葛亮的身影总是能停留在那里。

他才是总是在等自己吧。赵云暗暗想到。

所以——

我不会再让你等了。


❀end❀